2012年9月12日 星期三

權力結構——邁向解放的劇場(Structures of Power--Toward a theatre of Liberation 出自『PlayingBoal』)上


作者:莉卜.斯普萊(Lib Spry)
譯者:台灣被壓迫者劇場推展中心




1980年代初,我致力尋找結合政治與劇場的新方法。當時加拿大各弱勢團體剛開始發聲,要求身分認同並組織起來攜手創造改變的契機。社會弱勢的社群如婦女、原住民、男同志、女同志、難民、移民、黑人、窮人、工人…無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被聽見。巴西導演兼社會運動劇作家奧古斯都‧博奧(Augusto Boal創發的劇方法正好用來作為行動的工具。
 
社群運用「被壓迫者劇場Theatre of Oppressed以下簡稱TO)」劇場結構,創造戲劇表達社群現實演出時讓觀眾跨越觀眾席與舞台間的界線,化身為演員,採取行動改變剛才看到的劇情挑戰劇場既有結構。奧古斯都‧博奧指出,眾所周知的主流劇場正是社會縮影-少許人在燈光下演出預先排練的劇碼-多數人被動地在黑暗中觀賞演出。還有什麼比學習挑戰現有劇場結構來改變社會更有用?
 
幸運地我在1981年發現博奧這本TO」,之後觀賞博奧與其法國劇場團體CEDITADE在魁北克的演出。就在那當下,我瞭解TO的概念多麼富有能動性與挑戰性。於是,1984年前往法國,向博奧和他的法國同事取經,一同參與工作坊,觀察他們為不同團體建構的反模式(anti- Model)論壇劇場與隱形劇場(invisible theatre)的創作過程。最後,我將它們帶回加拿大。
 
         我想在加拿大推展「TO」的原因很多
一、 TO那些經歷壓迫、宰制、虐待與無助社群的知識與智慧
二、它結合身體與心靈
三、它明白對每個人而言,權力關係同時並存於外在環境與內在
四、它無需透過知識與語言即能發聲,揭露正在發生的事實。
同時,它鼓勵人們保持距離,這距離可讓人們從現實抽離出來,理性分析被揭露的真相。
 
剛開始,我帶那些已經完成自我身分認同的特定社群工作坊,如婦女、護士、女同志等。由於這些團體同質性高,很快就能找到共有困境,無需浪費時間討論或爭辯「這困境是否屬於壓迫」那時候,戲劇遊戲作為開場,接著進行雕像,並以參與者塑造出的形象,辨認生命中受到壓迫的時刻。成員從中找到彼此共有且極欲解決的問題,然後接著進入「論壇劇場」。一年後,我受邀帶領「教育工作者」週末工作坊,這些成員均來自相同性質不同場域的人-如社會工作者、非政府組織工作人員、政治運動者、藝術家、社區/社群組織領導者、工會運動者,以及學生。在這情況下,我面臨工作坊前所未有的挑戰。當成員從「壓迫」的角度去看生命經驗時,參與者既不願分享,也無法指出是「誰」或「什麼」在壓迫他們。他們都是居於優勢的白人或中產階級中年受過高等教育他們覺得自己不是受壓迫的人或壓迫。整體而言,他們認為自己是,了還算合理的費用,做自己相信的事。同樣的,這群人選擇在尊貴的組織工作,自許為進步分子,不認為自己是「壓迫者」;他們是為了幫助被壓迫的受害者而來。工作坊在僵持中結束。
 
    當工作坊成員激烈辯論「壓迫」在加拿大所指為何時,我花整晚思考如何陷入泥淖的工作坊脫困。我十分為難事實很清楚,這個工作坊(和其它相同的工作坊一般)的成員,將受壓迫者定義為「他者」、「受害者」、「被動的接受者」,他們來工作坊是為了,接受那些知道什麼是對「那些不幸可憐人」有益的人的幫助。有人將日常生活發生的任何事(尤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認定是壓迫。這兩種情況,沒嘗試分析或瞭解不同處境的權力結構,以及他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比方說,一位社會工作者覺得自己被案主壓迫他塑造的雕像,躺在地上,案主在他上抓著他。這是他的主觀經驗。當我要他在雕像中加入其他人時,雕像有了劇烈變化他在中間,他的是緊抓著他的案主,只是案主不再位於有力量的位置,在他是由同儕、督導與管理者構成的官僚掌控系統,試圖壓倒他。
 
    第二天,我們不再討論壓迫的定義,而是讓成員雕像呈現他們生命中感到無力的時刻。雕像陸續出現參與者來自同類型的職場,因而他們的雕像出奇相似。幾乎所有參與者都認為自己被擠在中間動彈不得,一是要求他們維持原狀的上位者,另外一方則是要求他們求新求變的案主/學生/同儕(依各人職業不同),使得他們不是無力可能失去工作)就是變得更加權(強化現狀)。經歷整個下午且冗長緩慢的討論後,很快的,參與者找出一個定義彼此困境的雕像一個和上述社會工作者創造的雕像相當類似最後成員分成小組創造五種反模式雕像結果它們都反映了和上述相同的權力結構。
 
     這個經驗讓我相信,運用TO看到自己權力結構的位置,是改變權力結構的第一步。第三世界維持狀,以便先進國家得以享受一定生活水準的權力結構在我們的社會處處可見。加拿大方興未艾的各種主義,如: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盲目的排外主義、異性戀霸權、年齡歧視、階級歧視…這些都存在日常人際關係之中生活中每個人都有能力做選擇,我們因而允許宰制與剝削存在維持現有權力關係的一部分。人們對自己身處的現實通常是疏離的他們無能或無意願去認清自己擁有的權力,即便意識到自己在權力結構中的位置。如果在加拿大的社會脈絡推展TO,我必須創造新詞彙。
 
 


(待續)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