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4日 星期日

被壓迫者劇場在澳門──It’s A Good Way to Know Others


被壓迫者劇場在澳門──It’s A Good Way to Know Others文/台灣被壓迫者劇場推展中心


2011年六月台灣被壓迫者劇場推展中心(以下簡稱TO中心)應澳門「石頭公社」邀請,到澳門進行為期五天、18小時的「被壓迫者劇場導師培訓工作坊」,以及兩天、12小時的「希望的豐收-----青少年在地發聲戲劇工作坊」。

『這塊土地上,大概有十年沒有與社區劇場相關的課程或活動了。不管是社區劇場還是被壓迫者劇場,對多數澳門人來說,都很陌生。』到澳門的第五天,澳門「足跡」劇團的阿忠與我們聊起澳門民眾劇場的現況。

石頭公社(以下簡稱石頭)成立於1996年,除致力於劇場的創作與演出外,更積極發展開創性的藝術實驗與教育工作。石頭的成員對TO中心2010年承辦IDEA第七屆世界大會Young IDEA台灣的「希望的豐收」計畫,讓青少年透過戲劇工作坊為自己發聲,深感興趣,而有這次交流的計畫。石頭成員小X說『覺得劇場與社區(社群)發生關係是很重要的,但是石頭公社一直沒有勇氣去做青少年這一塊,所以想多學習不同的帶領方式。。。』



石頭平日即與服務邊緣青少年社群的社福團體合作,因而十分期待了解「希望的豐收---青少年在地發聲戲劇工作坊」的帶領方式,以便未來在澳門開展與社區或弱勢團體的合作。而這次交流主軸『TO導師培訓工作坊』,石頭的夥伴不但邀請朋友來學習「被壓迫者劇場」的方法和理念,也希望讓參與者透過劇場探索各自關心的議題。

◎ 放掉理性思考,覺察自己真實的感受
參與「導師培訓工作坊」的夥伴共有十來位;學員一半是石頭的成員,另一半則是來自不同領域的白領青年。從事舞蹈工作的T說,參加培訓是因為『覺得演員與觀眾的關係總是很冰冷,缺少分享。因為我自己對身體與身體之間的表達很感興趣,想學習透過不同面向的戲劇方法與人溝通,所以就來了。』。在佩萱老師說明她帶領工作坊的想法和方式後,擔任中學英文老師的J說『覺得自己來對了,因為我不想當一個總是單方面灌輸知識的老師。』。

以「培訓培訓者」為目的的工作坊,通常肩負著兩種層面的任務。一個層面是引導參與者深度體驗TO的戲劇活動,並對人、我互動的肢體與感受做有意識的察覺;另一個層次則是,讓參與者思考作為TO帶領者,引導參與者對話的態度、方式與目的。工作坊中,佩萱老師要求大家先去體驗與感受TO,並放掉腦袋中的why和how。為什麼?也許從參與者的反思與分享裡,可以找到答案。

「最初對Theatre of the Oppressed(TO)的印象是緊張、辛苦的。但是上過了第一天的課以後,發現其實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可能這次課程的目的就是學會不要想太多,好好的跟同學享受表演的樂趣。」
「我今天還感到找到了自己被遺忘很久的那種,甚麼都不想,放膽去做的那種impulse,很感動!」
「平常(排練)都要注意空間裡的構圖,今天都沒想,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放掉理性思考,也就放掉了規矩與好、壞。過多的框架與標準,阻礙人們全心的投入、真實的感受。如果作為TO工作坊的帶領者不曾覺察自己真實的感受,又如何能敏銳察覺和同理參與者的感受呢?所以TO所有引導對話的提問方式,都以參與者的位置為本展開。

對熟悉戲劇的參與者來說,放掉對呈現方式的分析與評判,深度體驗自己與他人肢體真實的表達,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譬如:
「我好久沒有玩那麼多的遊戲啦!自己好像每一天都要工作,就算是遊戲也是帶小朋友玩,並不是自己去玩!今天的感覺很開心,……我又再一次感受到人跟人之間的接觸、溝通是多麼的奇妙,很喜歡那一種感覺。」
「因為自己是在一個充滿批評的環境中學戲劇,而把很多簡單但最重要的東西,如接納、聆聽,忘掉了。」

◎ 什麼是壓迫?
「我們都被壓迫,也壓迫別人。」右圖是“壓迫”
一詞在參與者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透過身體雕像呈現出來的雕塑。

圖像的創作者企圖標誌出壓迫的結構,呈現壓迫者與被壓迫者在結構中都無所遁逃。有趣的是,後來在論壇劇場裡呈現的關於壓迫的故事,不論追求藝術理想與生計拉鋸的主角,或是極力誘惑他選擇回到現實社會的朋友,都是在功利主義社會結構中奮力掙扎的人們。

什麼是壓迫?一個聽起來巨大、抽象又遙遠的名詞。但是,在工作坊將意象或故事外化成雕像,並進行即興創作後,會發現它鏡子般地映照出的,不就是我們生命中熟悉的場景。有人提出「被拉著走,就不是一種壓迫嗎?」。壓迫,必然能夠明確的指認出壞人與好人的對應形式嗎?大家的經驗顯然不是如此。尤其現代社會的壓迫,經常糾結隱晦,讓人難以辨認。總是要在跳出共犯結構後,我們才看清楚自己如何不自覺的扮演著幫兇的角色。TO工作坊一再反覆藉開放式的提問,帶領人們做自我覺察、反思,並進行即興呈現(表演即行動),就是為引導參與者跳脫表面的形式,理解人與人及人與結構之間的關係。

◎ It’s A Good Way to Know Others
劇場,讓我們反思「過度依賴語言」的表達與溝通方式。接連幾天的下午,一次哄堂大笑、一個會心的眼神、一回集體完成創作的力量…,不知不覺拉近了夥伴間的距離。這基於信任的分享與互動,是日常生活中與友伴聊天,不一定被觸發的。

「簡單的動作,其實可以擁有豐富的力量和涵義。」
「在動作之間溝通變成一種無言,一種超越語言的媒介。當語言的技巧、掩飾、客套遭拋棄,換成一種更隨興、更直覺、更接近內心純粹東西。」
「I enjoy a lot with the pairing-up moments became the dialogues (body & verbal) are very beautiful and it is a good way to know other people.」(譯:我非常享受兩人一對互動的時刻,它是一種對話(身體和口語的)。很美。是一種認識他人的方式)

TO讓參與者跳脫出自己慣常的社會角色與社會關係。在石頭的排練場,我們看見的不是演員,不是學生,更不是導演或老師,而是一個個卸下面具,真誠展現自己的人。如果說劇場有神奇的力量,莫過於在客觀化自己與他人的過程中,讓我們重新認識自己、認識他人。

「我發現,雖然我天天在這裡排戲,但多年來我都在努力要表現得好,要等大家都不再看我時,才能放鬆。」
「If I can choose, I usually won’t choose to be the leader. Perhaps I have fear that people are going to judge me. Of course, I don’t think they will, but it’s been a habit planted in me.」(譯:如果我可以選擇,通常我不會選擇當帶領的頭。或許我害怕人們評判我。當然,我不認為他們會。但是,它已經成了深植在我裡面的慣習。)
「自己原來不太習慣在開放的空間說話,原來自己沒有甚麼安全感,所以想很快的結束。所以在WORK的過程中,更認識到自己擅長的方向。」

◎ 一個開始
「這是TO速成班嗎?」J在第一天反思就提出這樣的疑問。因為在「TO導師培訓工作坊」,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熱情的投入與深刻的表達,和因此碰撞出的精彩火花。作為「培訓者的培訓」,和進入社區或與弱勢團體一起工作,操作方式與歷程不同。但相同的是,透過戲劇活動,將故事分享、創作與詮釋的權力,還給參與的人。

「今天的課程讓我體會到當戲劇放在社區中,很多在我的戲劇(訓練)成長道路中,所認識到的東西是行不通的。」成員的反思,一語道破在對「TO」十分陌生的土地上,這次導師培訓工作坊是難能而可貴的開始。

在為期五天密集的工作坊中,大家的興致一直保持高昂的狀態;過程中每位潛在的TO帶領者或社會行動者對自己的覺察,就是推展劇場與社區/社群關係道路上,的重要起點;期待從這裡開始,澳門種籽帶領者會有意識地,將敘事對話的戲劇創作、詮釋與演出的權力,還給人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